初春的陽光穿過雕花窗欞,灑在陳倉區(qū)縣功鎮(zhèn)南關(guān)村一間老宅泛著溫潤光澤的八仙桌上。76歲的梁萬枝輕撫桌角,指尖摩挲著凹凸的紋路,仿佛觸碰到了時光的肌理。這里是他的“木藝天地”,堆滿木料的工坊中,墨斗、手拉鉆、雕刀靜臥案頭,每一件工具都布滿了歲月的痕跡,也鐫刻著五代匠人的光陰故事。
陳倉古式家具展示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之美
陽光照進工坊,梁萬枝開始新的創(chuàng)作。
陳倉古式家具制作技藝是寶雞市非遺項目,而梁萬枝的父親梁耀已經(jīng)是陳倉古式家具的第四代傳人。在機械化尚未普及的年代,這位目不識丁的老匠人用一把墨斗、幾柄刨刀,將“規(guī)矩”二字刻進自己的生命里。下料、畫卯、打卯、雕花、上油,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極盡精細,容不得一絲馬虎?!澳€一彈,分毫不偏;榫卯一合,百年不散?!绷喝f枝至今記得父親佝僂著腰,在木料堆里言傳身教的身影?!斑@些不用一釘一鉚的家具,藏著一代代中國匠人最精妙的智慧,南方的半卯含蓄,北方的透卯豪邁,就像黃土地長出的性格。”梁萬枝撫過桌角嚴絲合縫的龍鳳榫,眼中泛起光芒。
畫卯打卯分毫不差
午后,一抹暖陽透過門窗印在梁萬枝的工坊墻上,“技藝精于勤,眼腦手都勤,荒于惰”的墨跡已微微褪色,字幅下方,三雙滿是傷痕的手仍在與木頭“對話”——梁萬枝左手的中指和右手的小拇指早年間被鋸掉一截,大徒弟曹書海的左掌如今僅剩兩指,而二徒弟趙全科的掌心也布滿疤痕,這些殘缺的指節(jié),已然成為歲月蓋下的“匠人印章”。
雕花精髓熟記于心
然而最痛的傷口不在手上。當工業(yè)化浪潮席卷而來,古式家具逐漸退出生活舞臺?!艾F(xiàn)代家具用釘子半小時能組裝的部件,我們要花三天做榫卯?!闭蛉绱?,梁萬枝的堅守一度被視為“愚鈍”。面對傳承斷代的危機,梁萬枝將自家小院變成開放式免費學堂,他首創(chuàng)“物教學法”,將27把刻刀按雕刻技法分類,在每把刀柄上刻上對應的紋樣,并將復雜的透卯結(jié)構(gòu)制成模型,便于求學者拆解研習。西安美院的聘書、非遺傳承人的證書,都被他悄悄壓在箱底,“榮譽再多,不如多教幾個徒弟實在,不能讓老輩人留下來的手藝在我這斷了傳承?!绷喝f枝說。
梁萬枝帶著徒弟挑選上好的板材
梁萬枝與兩個徒弟進行一場匠心的“傳承接力”
暮色漸沉,梁萬枝工坊的燈又亮了。燈光下,未完工的方凳靜靜佇立,等待榫卯相合的瞬間。木紋在光影中舒展,仿佛能聽見百年前匠人的斧鑿之聲。在這里,時間不再是線性流逝,而是一場跨越時代的技藝傳承。當非遺保護成為時代命題,這些與木頭對話的“守藝人”,正用傷痕累累的手,為傳統(tǒng)文化續(xù)寫著不會褪色的注解。
驗收過徒弟的作品,梁萬枝很滿意。
時光荏苒歲月更迭,梁萬枝做到了一位手藝人的堅守與傳承。
寶雞融媒記者 趙彬瑞 趙志華
編輯:陳云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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